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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宏伟|一草一木都来自于这个真实世界
正如清初石涛所说:“笔墨当随时代,犹诗文风气所转”,随着时代的变迁,中国传统绘画被赋予了不同的语境,在历代艺术家的继承和探索之中呈现出不同的样貌。
作为中国当代花鸟工笔画的代表人物,江宏伟选择了以自然作为创作的切入点。他笔下的一草一木都来自于这个真实的世界。
江宏伟:1957年11月生于江苏无锡,1977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,曾任南京艺术学院教授,现为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,博士生导师,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创作指导委员会副主任,中央美院兼职教授,中国画学会常务理事。
一个偶然的机会迷上了画画。那是1969年,我才12岁。在苏北当知青的堂哥返城闲居,大概是想有门手艺,开始学画擦笔画。我见了新鲜,便也将积攒的几元压岁钱购买了一块九宫格、两支毛笔、一管炭精粉。
先将毛笔用胶粘住,后用火将笔尖的胶烧去,露出一丝笔端用来粘炭粉。按打上方格的画片,照着擦出明暗,居然能成型,产生立体感,与仿物相似,不免欣喜若狂。
父亲顿觉儿子有画画天赋,拿着画到处炫耀。这个偶然,萌生了幻想,特别是在无绘画背景的家庭,格外地有种神秘感。才露出的一点兴趣,被无限的夸大。在天性放任的年代,或者有点贫乏单调的社会,这点偶然,竟在幼小的心灵中生出近乎信仰般的虔诚。
父亲有个学生,名叫陶介仁,聪明多才,种花养鱼,画画写写,都有一套,我便常到他的家中。至今我仍清晰地记得,他居室的大小过道,院子前后均有许多池子盆缸之类,蓄养品种繁多的金鱼。墙面砖地,布满了绿苔,散发着江南特有的湿润气息。躲在室内看哈定编著的《怎样画铅笔画》、《怎样画水彩画》,就像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。
后来陶介仁又介绍他的老师沈汉龙教我画画。沈先生居住在仅靠一个小窗采光,窗外尽是瓦片参差屋檐错落的楼顶阁楼。这间歪歪斜斜的阁楼,对我充满了诱惑。从这里出来,我开始学着安放几个瓶罐,像模像样地画起了素描,并知道了一些绘画术语。
并不重视知识的年代,文艺却因需要而居高位。1971年,市里成立了类似现在的艺术学校,名为革命文艺学习班。以临摹一幅《智取威虎山》杨子荣特写剧照为试题,我被录取了。
在1974年10月进入南京艺术学院,当时的感觉如入天堂,什么都新鲜,院内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。校舍,礼堂,山坡,林荫道……对一个虽经历不多,但也尝过一些人生滋味的心灵,无疑懂得了一份珍惜。
我考入的是工艺染织设计专业,与心中的画家理想相悖,但能与绘画沾边也就心满意足了。我在班里年龄最小,但学习很刻苦,经常利用午休到秦淮河畔的运沙场,修船厂画速写,周日背了画具跑遍南京市郊画水粉。带着一身的疲倦,躺在床上,那份充实,回想起来真有点陶醉。
工笔花鸟画,是染织专业基础课之一。我并不喜好,总感婆婆妈妈的一点绘画感都没有,所以常常在花卉写生课中溜到一旁偷偷地画起色彩画。
这种伎俩很快被老师察觉,有菩萨心肠的花鸟画老师刘菊清总是在鼓励之间婉言相劝,弄得我有些愧疚,也就认真待之。居然能安下心来,并识得几分滋味,想不到不久成了自己终身相伴的画种了。
1977年毕业,我没有像其他“工农兵学员”那样“哪里来,回哪里”,幸运的留校任教。教研室安排我任工笔花鸟画课的教师,并指定跟从李长白老师进修。这不免喜忧交织。能以画画为职业,了却了一番心愿;但心目中的理想,是“列宾”、“苏里柯夫”式的绘画,这又感到落寞。
然而以素淡的线条,面临丰富的自然界,那种强烈的反差,有着一种无奈,更有许多的不甘心。“我能画出什么样的画?”心中十分茫然。3年过去了,仅留下一大堆写生稿与一脑子想入非非。
自然界的光色形态不断地触动着视觉,也由此产生一种朴素而又真切的表达愿望。这种表现意识很难在固有的工笔花鸟画种中找到理想的范本,于是根据多年的体验开始尝试起了自己的创作,在纸上静静地实验着。
为了达到自己的意象,在工笔画固有的程式基础上,作大面积的渲染,用色泼,用水冲,翻来覆去调整笔底与心目中的距离。这种行为从某种意义上违反了工笔画的程序,带有破坏的意识。时光的积累使自己逐渐调和了想像与表达间的距离,也摸出了一些处理方法。在一定程度上,形成了自己的思维方式与表现范围。
寒来暑往,不知不觉到了不惑之年。以往那种对画画的迷恋与憧憬,渐渐隐退。替之为一种习惯,画画几乎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。以至于几日不画,便会显得无所适从。看来与画画已结下了不解之缘。